Hauze

卷六

他实在是看不懂这小子在干什么。

戮世摩罗竟然拿那把逆神在…砍树？

若说是为了烧火大可不必这么麻烦，满地的枯枝断叶他不拾，偏要去斩那些连黄叶都了然无几的树枝。

妖神将冷冷得看着，却也懒得问。

靠他不如靠自己。

一路往山下走去，路非常狭隘，若不甚失足，肯定粉身碎骨。

到了中途，依稀可见血迹斑驳未及被尘砂覆盖，沿着直到尽头。

不知抚著山墙走了多久，他才看见小子口中说的路口。

可哪里还看得到路，只余一块块足以砸死猛兽的乱石堆砌，往那头山壁看去，是一道道剑痕。

看得出主人用了多少力气才迫使山壁崩裂，堵住这条唯一的道路。

妖神将试着用金丝打穿那堆乱石，不料就连缝都过不得，看来应龙师还设了界加固，存心要他们困死在这。

「阴险的老头…，」

魔刀被夺，领地被占，捷报被拦，上万士兵甚至被掳…，思及此妖神将一阵愤恨。

他从未受过这种辱…，应龙师这笔帐，他记住。

脑海一再回放事情始末，有太多难以言喻的暗算以及纠结的心思，直到那个玩世不恭的笑脸掠过脑底，追根究柢，要不是那小子，他怎能落得如此田地。

心中无名火就愈烧愈旺，沙场一战就该了结他的…，留他一条狗命，徒增自己困扰。

往回的步伐愈走愈快，杀了他，免得夜长梦多。

妖神将踩过点滴鲜红，脚步决然。

金丝掠过戮世摩罗颈子，偏三寸便可割开他的大动脉。

戮世摩罗纵然慌忙躲开，也划开了他包裹脉搏的肌肤。背过身去看，妖神将冷冷地站在那，虽是没有丝毫波澜，接下来的攻势快狠準得使他感受到了其中的怒意。

「喂…，你发什么神经，」斩掉迎面而来的飞丝，「…你来月事了？」

戮世摩罗不明所以，还有功夫耍嘴皮子，可接下来他是说不出话来了。

金丝射穿了他衣服，甚至在他的身子几处凿了洞，错愕持续不了多久，戮世摩罗便让金丝一层层包裹。

妖神将的一串动作都非常快，根本不及应变。他手指往后勾，身上的丝线就箍住戮世摩罗所有行动，只稍再用力，便是一块块尸肉。

他是认真的。

他是真的要置他於死地的。

「怎么老动手动脚啊…，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…」语气有些失落。

「你…死吧」

没有犹豫没有停顿，是那样的坚决阿。

唉！

破开丝线的时候逆神反攻了回去，妖神将就算没料到小子的反击也没有太多的情绪。这种反应使得戮世摩罗很挫败，这种挫败是一种……，好似他们无论如何，是何情境，经历过怎样的生死交关，都只能是敌人的挫败。

既然是敌人，那就当敌人吧…

戮世摩罗不再保留，逆神回开杀戮。

回击就算不能使其位居优势，三十几次过招之下也勉强势均力敌。

小子的功夫本就不差。

可到底是敌不过妖神将累月的战役。

「就算你认真了，终究打不赢我」

丝线缚住戮世摩罗挥下的剑芒，「本以为你有多少能耐…，看来，徒有皮相」

握住即将穿心的利爪，戮世摩罗笑笑「是我真打不赢，还是我不想打赢？」

挑衅总是很能激怒网中人，叱笑一声，利爪变成重拳袭向他下颔，戮世摩罗往后撞上树干，趴在地上，妈咧…这下颚是要裂了…。

啐掉口中腥甜，借由逆神站起，步伐都没站稳，飞丝击在握剑的手，逆神历时向后弹开，落到了不知哪方的丛林。

「除了这张嘴，你小子还有多少本事？」

「我的本事…，怕你是受不起」

「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」

「你的命，可是我的」

「…你想讨人情？」

「不能吗？」

「妖神将的人情，你讨不起」

手紧紧掐上他脖颈，戮世摩罗背抵上树干，面前是妖神将面具下的瞳孔。

即便狼狈若此，也未曾退怯。

「没有什么是我戮世摩罗讨不起的，包括你…」

右掌袭上妖神将左肩，他往后退了几步，「哈，笑话！」

「我们可以做回敌人，置对方於死地的敌人，可是现在，我还是你的恩人」

妖神将听在耳里，只觉这小子太目中无人，简直贻笑大方。

「哈哈！言语拖延，讨恩情，不过贪生怕死，夜堂让你这样的小鬼带领，被修罗国度并吞只是迟早，妖神将今日就是要取你性命，你又能如何？」

「我是真不想与你为敌，可…若做敌人，才能在你记忆里画上一撇的话…」

又是这样的暧昧软语，又是这样的虚情佯装，妖神将听得厌烦。

「除却修罗国度的魔，其他人都是妖神将的敌人，你想与我谈条件，可以，能与妖神将讨人情的只有，」

千丝打在戮世摩罗身上，几乎要凿穿他，「死人」

就也没闪躲，刺穿骨子的疼，鲜血四溢。戮世摩罗好像就是故意让金丝钉在树干上的，他很痛，非常痛，牙齿咬得要碎裂，可那一下子眼眸反倒变得清澈，并且…突地韵满了温柔。

「这下，我都还你了…」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，网中人不晓得他指什么。

他拔开一缕缕钉在身上的飞丝，「你不是说过，要见识我的能耐？」

抹开嘴边血沫，「论功底我是比不上你，就肉搏战可不见得是你赢，」

「试试？」

这小子是疯了？

「还是，你怕了？」

回应他的是狠狠击来的一拳，打在树干上，戮世摩罗歪著头，邪邪的笑了。

他们手无寸铁，没有功底的差距，没有身分的猜忌，就只是一场实打实的肉搏，这种小孩子打架般的感觉，竟有些回归纯朴。

两头旷野野兽，互相撕咬。

从日正当中到天际黯淡，从荒林到山溪，他们打得浑然忘我，肆狂地酣畅淋漓。

终究，戮世摩罗因为逐渐失血再没力气挥舞他的双臂。

他的左肩本来就是废的，又让飞丝打穿身子好几处，能与妖神将纠缠至此，也算是很行了。

妖神将打在他腹部，戮世摩罗倒在地上，两人手上都是血，都没留情。

网中人走过去踹他，他就用手挡，再捉住脚踝往后扯，网中人就跌在地上，戮世摩罗很快骑上去手臂一阵挥舞，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力气了，就是胡乱揍，也没舍得揍妖神将的脸。

网中人再把他扯开，手却是很不客气地招呼戮世摩罗的脸了。

吐了多少血压根不晓得了，每一处都很痛，过程中甚至被打掉了一颗牙，好在是后齿，不然他就很不想活了。

两人都喘得厉害，汗跟著血黏在身上，非常腥。

妖神将就算还有力气，也不是没受伤，他胸前的伤处早就迸裂，血流停了，凝固，又再被他的动作扯开，再流。

「哈…，小子，不是很能打？」

「我想，一个人的本事，应该不单只是他打架强不强…，」

「还包含他够不够胆识，…有没有勇气豁尽一切，甚至性命，只为他要的目的…」

「咳咳…！我想，…我应该算是达到了…，」

说着，妖神将打断他肋骨的瞬间，喀一声，趁其专注不移，戮世摩罗意外地扯下妖神将的面具。

「我的目的」

妖神将没有防备，露出了面具下的容颜。

这

大概是什么仙境吧。

网中人很快別开了头，长发遮住了脸颊。

妖神将从他身上起来，背过他。

「这样…，咳！算不算，平手了？」

缓慢坐起，肋骨断裂的感觉还在蔓延，每撑起身子，骨都在压迫他的内脏与神经，没有一处是好的。

即便如此，他依然使劲站起，身子摇晃，落魄沧桑。

妖神将背对他，「我还是会杀了你」

「斯…，真是，他妈的痛啊…，真是与死无异了，」

短短几步鲜血落得满地，直到立在了妖神将身后，预警小子会偷袭，却又不想转过身，就僵在那。

戮世摩罗也没有碰他，他的手都是血，手上金质面具变得不再耀眼。双手往前拉开面具绑带，掠过网中人脸颊，就像戴项鍊那样，很轻巧地，动作缓慢地，一步步，细腻而谨慎地，将结打好。

面具让他好好地戴回了网中人脸上。

「封血嗜魂的痛，…我想，我差不多是领教了…，」

妖神将忽地想起他先前不明所以的那句…『我都还你了…』

「虽然与修罗国度为敌一直都不是我的本意…，若这是你所望，离开这里…，你我就做回敌人…」

「你不杀我，我助你离开…，咳咳！这笔，就两清…」

有棉布被撕开的声音，那大概是唯一能从他身上料子找到的，没有被血浸湿的一块干布，绕过网中人身侧，按在他迸裂的伤口，

「可，你始终欠我一条命」

等了会儿，网中人始终没有接过那块有斑驳血迹的布料，只能眼睁睁看它自戮世摩罗手上掉落到地上。

戮世摩罗死撑着伤，越过网中人，步履蹒跚地，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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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，寫出這麼凝重又不歡樂的空網

覺得太罪過了，趕緊土下座領罰